概要

构建一个包容、平等的社会已经成为人们的普遍诉求;在地球可以承载的范围内追求物质繁荣也成为国际社会广泛认可的发展观念。对于中国而言,可持续发展离不开乡村振兴。构建包容社会需要缩小城乡差距,应对气候变化需要提高农民抵御气候风险的能力,而保护生态环境则需要改变粗放的农业生产方式。 达到这些目标,不仅需要提升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发展乡村产业,还需要提高公共服务水平、推动乡村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这些都需要资金投入,但地方主体普遍面临融资困境。县级财政捉襟见肘,影响乡村公共品的水平和质量。农村中小银行资本金不足,限制了它们进一步向农村地区市场主体提供信贷支持的能力。乡村的能人志士和企业家是内生动力,融资问题制约了他们的发展空间。

填补地方主体资金缺口,社会责任投资大有可为。作为正在崛起的新兴理念,社会责任投资追求财务回报、社会环境效益双重目标,因此更有意愿参与乡村发展。截至2022年一季度末,联合国负责任投资原则(Principles for Responsible Investment,PRI)国内签署成员机构已经达到96家。

  • 在支持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投资机构可以认购地方政府债、参与PPP(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项目。因为看重社会效益,投资者可能愿意为PPP项目提供低于市场利率的贷款,节省融资成本。比如,欧盟旗下政策性银行EIB(European Investment Bank)为意大利的一个公立医院PPP项目提供了低于市场利率的贷款,节省下来的融资成本全部用于设立“社会影响力投资工具”,为当地社会项目提供融资,并聘请第三方机构监测投资产生的社会效益。

  • 在支持乡村产业发展方面,投资机构可以参与地方财政牵头设立的乡村振兴投资基金。因为关注小农户的利益,社会责任投资让产业发展惠及广大小农户。比如,社会影响力投资基金Yield Uganda Investment Fund,在向乌干达一家豆制品加工厂注资时,要求加工厂建立常规采购机制,让提供原材料的小农户一同受益。并通过构建反映小农户福祉的指标体系、开展问卷调查收集数据、和设置“实验组”“对照组”的方式,评估这笔投资对提供原材料的小农户产生的影响。

  • 在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领域,资金投入主要来自财政。但是发展相对落后地区,地方财力显著不足。据我们测算,如果把相对落后地区县域范围内的公共服务水平提升到全国县域平均水平,县及以下财政支出合计每年需要增加1.67万亿元。如果新增支出全部由各省自行负担,有些地区的压力是巨大的。在财政资金紧张的情况下,有必要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可以考虑引入“为效果付费”机制(“pay-for-outcomes”)。比如,在我国西北农村地区开展的一项随机控制实验显示,引入绩效奖励和增加膳食补助标准都可以有效减少贫血症状学生数量,但绩效奖励的方式更加节省成本。“为效果付费”工具还可以引入金融机构,为了项目运营提供资金支持,项目验收有了效果再付钱。比如,在印度农村地区实施的Educate Girls Impact Bond 影响力债券项目,UBS Optimus Foundation为该项目提供了运营资金,并在项目验收后收回了本金和利息回报。

  • 在支持农村金融发展方面,投资机构可以帮助农村中小银行补充资本,借助农村中小银行的网点、对当地市场的了解和服务小客户的特长,间接触达乡村。在美国,支持乡村发展的一个渠道是投资社区发展金融机构(Community Development Financial Institution, CDFI)。CDFI专注于服务被传统金融机构排斥、被认为高风险的低收入人群,它们在实践中找到了管理特定客群信贷风险的办法。大型金融机构通过投资CDFI触达原本不能服务的长尾客群。比如,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目前投资了250家CDFI。评级机构、数据公司相继涌现,帮助投资者了解CDFI的财务表现和社会绩效。

  • 投资机构还可以为涉农企业提供融资,通过投资龙头企业,利用产业链价值传递,间接惠及小农户。

社会责任投资有追求社会环境效益的主观意愿,关注长远,并愿意融入乡村社会,与当地居民和谐共赢,是乡村振兴需要的投资。不会利用股东权利,把农村中小银行当成“提款机”。不会在发展现代农业、规模经营时,损害小农户的利益。不会在追求经济利益时,破坏生态环境。但只有良好的主观意愿是不够的,还需客观的数据和方法来评估社会环境效益,避免“使命漂移”。投资机构需要披露社会环境绩效表现,并交由独立第三方机构验证和审计。

这就要求地方政府、农村中小金融机构和乡村私营部门这些融资主体也需要开展影响力度量与管理。如果这些融资主体不能提供真实、可靠和可验证的社会环境效益表现数据,可能会将一些负责任的投资机构拒之于门外。目前,地方政府债、PPP项目社会环境效益分析以定性描述为主,信息披露显著不足,难以确定项目会对哪些群体产生影响、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影响又有多大。如果乡村振兴投资基金开展影响力度量,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小农户在乡村产业发展中受益多少。财政资金考核目前主要关注“投入了多少资源”而不是“产生了什么效果”,如果不能客观度量效果,就难以引入“为效果付费”机制。投资农村中小银行,投资者也希望了解这些机构在提升农村地区金融服务可得性、质量方面的表现。可见,推动使用影响力度量和管理,有利于释放社会责任投资潜能,助力乡村振兴。